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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的好,他说了一遍又一遍
来源:运城日报 编辑:杨晶茗 发表时间:2021-01-25 16:11

  万荣农民贺仁杰荣获“‘十三五’励志易地扶贫搬迁群众”称号——

  国家的好,他说了一遍又一遍

  记者 陈永年

  “我们老了,无所谓,关键是解决了娃的大难题啊,娃上学,你真不知道原来有多难!”

  说到在易地扶贫搬迁政策的帮助下,从山沟里的土窑洞搬到县城中的单元楼,61岁的贺仁杰,热泪又一次夺眶而出。

  年少哪知光景苦,这边贺仁杰的泪痕未干,那边他那正上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儿,从客厅中轻快地跑过,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。

  1月19日,记者来到万荣,听获得“‘十三五’励志易地扶贫搬迁群众”称号的该县西村乡岭西村农民贺仁杰,讲述他与易地扶贫搬迁的故事。

  搬了两次家

  贺仁杰原来的家在万荣县西村乡岭西村,位于稷王山下的一个山沟中。

  一辈辈岭西人,都是住在沟底。在那一眼眼沿坡掏出来的土窑洞中,上演着一代代人的喜乐悲愁。

  且不说每逢下大雨,水顺着坡势往下冲是怎样的让人胆战心惊,单是日常的生产生活,也是能有多不便就有多不便。

  “窑洞在沟底,地都在坡上,坡很陡,上坡干活还没走到地里就先出了几身汗。用小平车往下拉东西,后面的人踩着车尾,前面的人肩膀顶着车辕,一路踉踉跄跄往下冲,每一年都要翻几回。”贺仁杰说,村里也想过搬迁,但都是沟沟坎坎,光是平整土地的费用,对村民来说都是天文数字。

  1999年,好消息到来:国家出台了政策,政府拨出60多万元,专门用于平整土地,帮助村民整村搬迁。

  如果在坡顶村中有地的话,他们的搬迁会一步到位。因为没有,他们只能在半坡的一片空地上规划新村址。村中聘请了专业的规划公司进行了设计,每家一座小二楼,巷道有8米宽,水泥路通进村里,自来水进入家中,村民们到平地可以少爬一半的坡,大家都美得不行行。

  但这种美,只是与沟底相比。这次搬迁,只是让居住环境更加安全,而别人眼中的岭西还是那个沟中村,村民还得上坡下坡地在土里讨生活。

  贺仁杰一句话总结:“我们村穷就穷在这个窝上了。”

  是的,全村不到200口人,总耕地700多亩,面积最大的一块地号称“九亩坪”,其实也只有8亩多。剩下的大都是条条缕缕甚至牲口进去都转不过身的零碎土地。

  地是梯田,地块小,沿坡修成,落差又大,这样的地一晒就透,又不能浇,天气稍微旱点别地减产他们绝收。就算是老天不打搅风调雨顺,种小麦一亩顶多产150公斤,同样是种药材收入也比邻村要少一半。

  什么叫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?就是岭西这样。

  一代代的岭西人,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,能做的只有加倍勤劳和忍耐。就是这样,村民们辛苦一年,连账都不敢算。怎么算?一亩地小麦产量150公斤,也就是300多块钱,投入上种、犁、收每样都得50元,化肥农药也得100多元,最终自己的人工不算才能实现收支相抵,利润为零。近年来,村民开始种植柴胡,收成比原来种小麦有了很大起色,但也仅仅是一亩地每两年收入5000元的水平。

  2016年,针对该村的又一次整村易地扶贫搬迁开始实施。按照一人3.5万元的补助标准,政府在县城的恒泰花苑小区划定了几栋单元楼,作为岭西村新的村址。

  贺仁杰花22万元购买了一套95平方米的单元楼,其中国家补助了11.64万元。新房位于城区,不用上下坡了,也不怕下大雨了,但贺仁杰遗憾的是他那“没享过一天福,没睡过一回天明觉”的父母已经离开人世,“如果他们能活到现在,享享现在的福,那该多好啊!”说着,他又抹起了泪。

  永远的痛

  贺仁杰讲,他自己其实对原来住在半山腰的房子也是满意的。让他毫不犹豫地加了10多万元,在城里小区购买单元楼,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孩子上学方便。

  说起孩子上学,他的故事可以拍成一部催泪电影。

  大女儿读书时,在村中读到四年级,再往上就要到外村了。贺仁杰心疼女儿,再加上一个亲戚在稷山翟店教书,便把大女儿送到翟店读书,一直到高中毕业辍学为止。

  二女儿读书时,村中已经没有小学了,反正是到外村读也不在身边,贺仁杰两口子一咬牙,直接把孩子送到了县城上学。

  当时,二女儿才6岁半,贺仁杰和爱人把孩子送进学校,一遍遍地交代:“学校是大锅饭呢,你一定要吃得快些,吃慢了可能就没了。”“你不要哭,明早我们就来看你了!”……

  两人出了教室门,又不舍得离开,隔着玻璃偷偷看女儿吃了午饭,看女儿又吃了晚饭,看女儿吃得满头冒汗才心情复杂地离开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两口子骑着摩托车赶了20多公里地,又来到了学校。女儿一见他们,扑过来哭着说一晚上没睡着。他们问:“为什么,生活老师没有关灯吗?”女儿回答说关了,但她就是睡不着,就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等天亮,因为天亮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。

  “怕她晚上再不睡觉等我们,我就给她说我们不会再去看她了,让她不要再等我们。”说到此处,贺仁杰热泪恣肆,“哎呀,这事真是不敢想,一想就心酸得不行。”

  就这样,每周五学校校车把孩子送回村,周日下午再接走,一批六七岁的孩子开始了自己的寄宿生活。

  为了不让自己再心酸,贺仁杰毫不犹豫地在城里买房,以最快的速度装潢好,搬进去,为的就是女儿上学更方便。如今,已经读小学六年级的女儿,就在小区对面的学校读书,早上在家吃过饭上学,中午或在辅导部休息或者回家,晚上在辅导部做完作业后回家,就算不吃饭也可以补充点水果或牛奶。更重要的是,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对方,可以方便地关注到彼此的情绪。

  这样普通的状态,只有像贺仁杰这样内心经历过波折的人,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珍贵。而这一切,都应该归功于易地扶贫搬迁的好政策。

  第一次集中搬迁,投入60万元平整土地;沟底的老村要复垦,国家给村民每人补助1.5万元;从半山腰搬到县城,每人又补助了3.5万元……国家在这个小村子上的投入,每个村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  对于一些人来讲,国家可能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,而对于贺仁杰一样的人来讲,却是一个感性的、可以依靠的、能唤起情绪反应的名词。

  易地扶贫搬迁解决的绝不仅仅是读书的问题,至少还有婚姻。

  家中有男孩的村民,以前最为发愁的就是给娃娶媳妇。好多在外打工的男青年,把谈得好好的对象引回家一瞅,十有八九就会黄,女方主要就是嫌住的地方不好。

  这怎么办?没有办法,抠破头皮也想不出办法。

  如今村民们搬进了县城,没法变成了有法。搬到小区这三四年,村里娶媳妇的就有好几家。

  “原来村里的女娃是往外嫁,男娃也是往外嫁呢,媳妇娶不回来,只能入赘到女方家啊。搬到城里,村中又开始真正娶媳妇啦。”贺仁杰说。

  什么叫把好事办到群众的心坎上?让老百姓的孩子能上好学,让娃娃们能娶下媳妇,让老人看病方便。围绕着易地扶贫搬迁的话题,随便进入搬迁户家中,没有一家不说党的政策好,随便聊几句,就有可能勾出老年人两眼泪。

  往后都是好日子

  贺仁杰姊妹8个,这样的家庭,在改革开放之前特别是在靠工分吃饭的农村,绝对过不成好日子。两个成年劳力,8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孩子,自然年年都是村里的欠款户。经济上受窘,人际关系上自然受屈,不必细言。

  为了过上好日子,贺仁杰18岁就跑到外县一个镇卫生院的牙科当学徒。此后,靠着学得的手艺贴补,生活才堪堪维持下去。

  改革开放后,他一方面绞尽脑汁把地种好,尽可能把每一个土疙瘩都换成钱;一方面想方设法调整产业结构,农闲外出打工,一分钱掰成几分钱地花。

  “挪穷窝”容易“断穷根”难,“搬得出”容易“留得住,能致富”难。从土窑洞搬进小二楼,再进城住上了单元楼,贺仁杰住房在变,想法也在变。

  这几年,他的大女儿和女婿一直在外地打工,随着外孙越来越大,他劝说两人回到县城找个活干。他们四处考察项目、选择店址,最终在贺仁杰居住的小区外租了两间二层的门面房,开了一家火锅店。

  一年租金1.8万元,加上店内装修和购买设备设施,贺仁杰一家共筹措了10多万元。在驻村帮扶工作队的帮助下,他们很快办理好了各种营业手续,最终以贺仁杰女婿的名字命名的火锅店“振兴铜火锅店”正式开业了。

  原来从地里刨食,看不到希望可能连肥料都要克扣,到如今一下子投进10多万元,贺仁杰以孤注一掷的方式,表达对社会经济发展的信心。

  只有对经济发展有信心的人,才会在投资和储蓄中选择前者。去年春节疫情暴发,各行业都遇到极大挫折,但贺仁杰一家却坚信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只是一时的。于是,在别的饭店关门歇业的时候,他们一家却把握机会,将隔壁的门面房租了下来进行装潢改建,近乎扩大了一半的营业面积。

  正如贺仁杰想的那样,几个月后疫情得到控制,火锅店迎来如潮的人流,高峰期甚至会有多人等座。记者采访时发现,就算已到下午三点多,店中依然还有食客进门。

  农民出身的贺仁杰自有他的一套经营理念,他认为饭店最重要的就是实惠和口味,其中实惠是第一位的,他家的火锅,也总是装得满得不能再满。

  附近的居民用自己的钞票对这种经营理念投了赞成票,火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。2018年年底,贺仁杰还清了所有的借款还有部分盈余。而在2017年,他已经脱了贫。

  有了这家火锅店,不仅贺仁杰不再有返贫之忧,他的大女儿、女婿不用去外地打工,而且还解决了6个本村及周边村的贫困人员的就业问题。这些农村妇女在店里,每月可以领到2000元工资。有了这份工资,足以保障一个家庭的脱贫。

  “真是没想到啊,从来都不敢想日子还能过成这样,还能有住进楼房的一天,真是梦都不敢梦,更别说想了!”贺仁杰说着说着,又激动了。